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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去徽州

我来了,我走了。旅行大抵不过如此,背一个行囊,踏上一片土地,贪图最新鲜的色彩,呼吸最自由的风。然后带着满足与疲惫不告而别,心内早已做好了永不再来的准备。毕竟世上美景看不足,哪有功夫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可凡事总有例外,人与风景就如一对恋人,曾经在一起,然后相看两厌。谁料哪一天,却不知为何又特别想念。片刻也不想再等的扑向那个怀抱,爱恋着,缠绵着,直以为可以相守一生一世。这样的感觉你有过吗?
于是,时隔八年之后,我走了,却又来了。走进那个无梦的徽州,走进记忆的流水潺潺,黄昏的炊烟暮色。
虽然天气预报说南方未来几天都有雨。但以我们早就蓄势待发的姿态,哪会在乎春天的这点不测风云。过了南京,天气果然一点点阴沉下来。想想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独自走入了苏州的烟雨。彼时的腊梅香还未散尽,一年就这么过去。此刻,江南的油菜花又在盛放,从一个春天走进另一个春天,一切都没有变,即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我想这本来就是一种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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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去徽州

我来了,我走了。旅行大抵不过如此,背一个行囊,踏上一片土地,贪图最新鲜的色彩,呼吸最自由的风。然后带着满足与疲惫不告而别,心内早已做好了永不再来的准备。毕竟世上美景看不足,哪有功夫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可凡事总有例外,人与风景就如一对恋人,曾经在一起,然后相看两厌。谁料哪一天,却不知为何又特别想念。片刻也不想再等的扑向那个怀抱,爱恋着,缠绵着,直以为可以相守一生一世。这样的感觉你有过吗?
于是,时隔八年之后,我走了,却又来了。走进那个无梦的徽州,走进记忆的流水潺潺,黄昏的炊烟暮色。
虽然天气预报说南方未来几天都有雨。但以我们早就蓄势待发的姿态,哪会在乎春天的这点不测风云。过了南京,天气果然一点点阴沉下来。想想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独自走入了苏州的烟雨。彼时的腊梅香还未散尽,一年就这么过去。此刻,江南的油菜花又在盛放,从一个春天走进另一个春天,一切都没有变,即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我想这本来就是一种幸福吧。

第二天起床,发现雨还在下。临时改变了一下行程,决定一鼓作气先开到婺源。走上杭徽高速,三个多小时内,连跨浙江、安徽、江西三省。繁华渐行渐远,宁静越走越近,不知道是穿过了哪条高速隧道,原本期待会在婺源才可以看到的油菜花海,突然就这么不期而遇。那是一种晃眼的亮色,静静的从眼前铺展开来,绕过小河、古桥以及村落,如海浪般一直冲到半山腰。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了?至少20年了吧。它和我的童年全都留在了更南方更多高山的那个县城。在那里,我沐浴过春光,铺过蝴蝶,采过杜鹃花。而这么些年,在北国沧桑的空气中,这些都已淡忘。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记忆中的油菜花竟然有着淡淡的香气。由此想来,在我们成长的经历中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又遗失了多少美好。

此时,看看路牌,已经进入黄山市境内。徽州已经展开她的胸怀包容了我。徽州脱胎于隋文帝开皇九年(589)所置的歙州。自宋徽宗宣和三年(1121)改歙州为徽州,除元末曾改称兴安府(1357—1367),直到辛亥革命后废府留县的790年间,徽州之名前后沿用长达780年之久,所辖六县也一直没有变动,徽州是中国历史上的经济文化重地,“安徽”便是取安庆府之“安”、徽州府之“徽”作为省名。古徽州是徽商的发祥地,明清时期徽商称雄中国商界500多年,有“无徽不成镇”、“徽商遍天下”之说。
事实上古徽州在近现代却遭遇了被肢解的命运,如果说1934年婺源改隶江西成为肢解徽州的开始,那么1983年和1987年的两次行政区划变动则使徽州再次分裂。徽州之土已分属两省三市,而徽州之名也被改成黄山,名实俱销的“徽州”早已失去了原有内涵,被包含进安在黄山市下辖某县级区头上的行政区划名词——“徽州区”,早已不复明清时的一府六县,甚至新中国成立后徽州地区的历史风采。
然而,行政区划上的割裂却改变不了徽州固有的魅力。2005年的秋天,我曾走过这里,那时并不知道这样一段历史。一样的黛瓦粉墙,一样的幽深里弄,一样的淳朴村民,这一切都与他们所在的省份并无关系。就如我今天一路走来,感觉走过那条隧道便是徽州,徽州于我不就是一蓑烟雨中的“八分半山一分水,半分农田和庄园”吗?

走走停停,中午一点从婺源出口下了高速,前往思溪延村。思溪延村位于思口镇境内,始建于南宋庆元五年(1199年),至今已有800余年。当时建村者俞氏以(鱼)思念清溪水而名。整个村落以明清古建筑为主,村落内以青石板铺地,古建群背靠青山,面临清溪和稻田。这处景点8年前我并没有来过,行走在古旧的老屋之间,总觉得相比起李坑等地似乎颇有不如,然而父亲却在小导游的讲解下看得津津有味,我知道他抬头看到的那些精美砖雕,低头寻见的一丛青苔,都带着从军20多年对于南国不可割舍的记忆。而女儿好奇的眼光显然也并不会凝聚在阴暗的天井以及玄妙的村落布局。但那又如何呢,我们来了不是吗?这样的经历就是一本书,她今天读过,等再长大些的时候就会有所得。我们给了她别人没有的,她的眼光必然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以此为根基的教育,想来总会让孩子比我走得更远些。

第二天,天气不但没有像自己期望的那样转晴,雨还有越下越大之势。冒雨前往李坑。沿途不断有车辆停在路边,车上下来面对美景流连不去的人。婺源就是这样,美景大多在路上,不用花一分门票,也能够做到兴尽而返。我们不断停车,在路边,也在不知名的村落。看过了千年的古樟,也走进泥泞的油菜花田。在没有限制的空间里享受我们的自在。
到达李坑又是中午时分,雨仍然很大。8年前曾经来过的这个地方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更加完备的旅游设施,更多的游人,当然还有更繁华的商业。李坑依然还美,但这种美属于初来的游人包括我的父母,却不属于我。我知道这个小村的前世今生,就会为她如今艳俗的面容哀伤。我是否可以把她定义为中国式文化的“红颜命薄”?她越是国色天香便越要承受被摧毁的命运。她越是清新脱俗便越要被抹上一层厚厚的脂粉。难道当地的某些上位者真的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地方真的不能热闹,不能改变,不能繁华,不能再增加任何多余的东西?在慕名而来的人群中,李坑似乎只剩下了一条街,人们怀着到此一游的兴致匆匆而过。

走出李坑,已是下午三点多钟。本计划略过江湾前往晓起,没成想贪看路旁的风光竟然错过了路口,沿省道一路开到了安徽界,这才意识到不对,又掉头紧往回赶。去晓起已经来不及,决定直接前往江岭—-婺源看油菜花最美的地方。此时雨还在下,对于能在江岭看到什么,心里并没有底。但也许是老天垂怜,雨竟然渐渐小了,按照指示到了江岭景区,发现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正往山上慢慢爬,但总感觉从那个高度似乎不能看到整个江岭的全貌。一打听才知道,真正的江岭景区还有7公里左右的盘山路。于是,赶紧喊家人上车继续往前走。盘山路比较窄,但好在是单向车道,不存在错车的危险。不过对于一直在北方平原开车的我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挑战了。更让人内心忐忑的是,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几个人,让我甚至一度以为走错了路。只顾专心开车,没留神是绕过了哪道弯,一线阳光突然直射而下。在连续的几天阴雨之后,这阳光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使得我们的心情都变得明朗起来。到达山顶,景区工作人员说,你们运气真好,现在是好多天都没有过的好天气了。抬头一看,果然。一个小时前还阴云密布的天空,竟然像被融化了一般。我们就是这样在夕阳中满怀期待的走上观景台。

说江岭有婺源最美的油菜花其实并不正确。应该说江岭是最适合欣赏油菜花之美的地方。站在高处,盆地里的村落尽收眼底。在青山环绕之中,一片片梯田形成了花海的波浪。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之美,其实也无法用最专业的摄像器材将之摄入。因为这种美所构成的元素太过纷杂,它既来自于色彩,又来自于大山中特有的气味,既来自于当时的心境,还来自于人们对某种生活的向往。虽然拍了很多照片,但当我坐在电脑旁写这段文字的时候,竟然发现我拍下的风景相比起脑海中的记忆真的逊色太多。
转眼太阳即将从西山落下。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抓紧时间开车下山。虽然已经感觉很满足,但面对路旁的风景,还是忍不住数次停下车来久久的流连难去。就这么走走停停,下山后发现天已经黑了。此时,按照原来的计划返回婺源县城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决定从就近入口上高速,连夜赶往黄山宏村。

宏村,古称弘村,位于黄山西南麓,距黄山市黟县县城11公里。宏村始建于南宋绍兴年间(公元1131——1162年),距今约有900年的历史,宏村基址及村落全面规划由海阳县(今休宁)的风水先生何可达制订。何认为宏村的地理风水形势乃一卧牛,必须按照“牛型村落”进行规划和开发。
首先利用村中一天然泉水,扩掘成半月形的月塘,作为“牛胃”;然后,在村西吉阳河上横筑一座石坝,用石块砌成有六十多厘米宽400余米长的水圳,引西流之水入村庄,南转东出,绕着一幢幢古老的楼舍,并贯穿“牛胃”,这就是“牛肠”。沿途建有踏石,供浣衣、灌园之用。“牛肠”两旁的民居里,大都有栽种着花木果树的庭院和砖石雕镂的漏窗矮墙,曲折通幽的水榭长廊,小巧玲珑的盆景假山。弯弯曲曲“牛肠”,穿庭入院,长年流水不腐。
然后在村西虞山溪上架四座木桥,作为“牛脚”。从而形成“山为牛头,树为角,屋为牛身,桥为脚”的牛形村落。
据说开挖月塘时,很多人主张挖成一个圆月型,而当时的76世祖妻子重娘却坚决不同意。她认为“花开则落,月盈则亏”,只能挖成半月形。最终,月塘成为“半个月亮爬上来”。
后来的风水先生认为,根据牛有两个胃才能“反刍”的说法,从风水学角度来看,月塘作为“内阳水”,还需与一“外阳水”相合,村庄才能真正发达。明朝万历年间,又将村南百亩良田开掘成南湖,作为另一个“牛胃”,历时130余年的宏村“牛形村落”设计与建造告成。
“牛形村落”科学的水系设计,为宏村解决了消防用水,调节了气温,为居民生产、生活用水提供了方便,创造了一种“浣汲未妨溪路连,家家门前有清泉”的良好环境。
我们上回住过的旅馆就在南湖边,进村后从故地走过,发现那家旅馆竟然还在。虽说已经过去了八年,但没想到老板娘竟然还认得我们。八年前我们来时刚刚结婚,老板娘也是貌若中年。而这次来,我们的孩子已经六岁,老板娘更是连孙子都抱上了。韶华流逝之快令人唏嘘。只不过,我们所住的房间明显经过了重新装修,和过去相比条件改善了许多。她家附近的那200多年的老屋内部也是整修一新,据说光装修费就花了80多万。住下后,闲逛一圈。发现宏村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照样住满了前来写生的各地美院学生。就连南湖中的鸭子也似乎就游在我们从前的记忆里。只是我依然感觉丢失了许多东西,颇有几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酸涩滋味。为什么明明一切风景未变,却总感觉这宏村变得有些无味呢?

这两天我找到了八年前初来宏村时所写的游记,我终于明白了内心的那种感觉到底因何而生。
“走在无人的街巷里,某个人家木门开启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沿街的小溪里有鸭子在嬉戏,但溪水清澈依然。据当地人讲,家家门口都流着的这条溪水是可以饮用的,几百年来村里人都自觉的遵守着这样一个成规:八点以前,这水仅供挑去饮用,八点之后才可以在里面洗菜、洗衣服。”现在,这溪水已经远不如过去水量充沛,当地人的生活已经不再依赖它们。
“掌灯了,村落里喧嚣散尽。学生和游客都到不远的小镇里过夜生活。和爱人走进宏村狭窄而交错的小巷,月色下勉强可以看见路。此时,凉风习习,溪水沿院墙淙淙流过,声音悦耳。宏村人似乎还保留着早睡的习惯,不过8点左右,家家竟已熄了灯,连狗也不叫。不知为何,在这个夜晚的江南古村我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村庄里也有着如今天的月光,缺少文化生活的农民们很难得的凑在一起,听一对卖艺的年轻夫妇弹奏柳琴,旋律正如今天的溪水。于是,眼光在向往中朦胧,许是困了……在那个夜晚,我想起我的小时候……”现在的村庄已经不再安静,它沉于喧嚣和欲望。游客奔走的脚步打乱了这里原本缓慢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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