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父亲的照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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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子结婚的那天早上，我和二姐在父亲的房间里整理东西时，二姐突然间对着桌子上父亲的照片说：“爸，你别光只顾着笑了，你孙子今天结婚呢你知道吧”。这短短的一句话，一下子激起了我的泪点，我怕姐姐看到跟我一起难过，就急忙转身快步走到门外没有人的角落里任由眼泪肆意的流淌，父亲去世至今已经九年零两个月了，如果他在世应该有九十四岁了，那么大岁数了他哪里会知道这些，我想他的记忆应该永远停留在了八十五岁那年了吧。那时候他的孙子还在上大学，他在生病中说他怕是见不到他的孙子娶媳妇了，那时候他精神恍惚，头脑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嫂子就跟他说：“爸，你放心吧，你孙子有女朋友了，过几天放假了就带回来见你。”为人父母一辈子最大的牵挂可能就是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能成家立业吧。

老家的习俗是结婚的新人得提前一天去祖先坟上去上香，一是祭拜老祖宗，告慰祖先家里有喜事了，二是请列祖列宗回家吃喜。老家规矩除了清明节和寒衣节，平常日子女儿是不可以上坟的，所以我只能一个人躲在房里一遍又一遍擦着父亲的照片偷偷掉眼泪。如若不然我一定和侄子一起去给父母上坟烧香去的。

我的母亲比父亲去世的更早，已经有三十八年了。那时候，农村还很落后家里也穷，母亲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但母亲的音容笑貌永远刻在了我的心里，母亲也永远的留在了我十二岁那年的早晨。

打开这久远记忆的大门，走在记忆的长廊里，我仿佛看到了我那脾气倔犟的父亲和我那善良勤劳的母亲。母亲比父亲小三岁，如果她还健在的话也有九十一岁了。忙碌的生活重担压弯了他们的腰杆，无情的风霜染白了他们的乌发，沧桑的岁月写满了脸颊，脚步蹒跚老眼昏花的他们如果可以，是否还会相互嫌弃着参扶着走在村口盼望着念叨着等待着我回家？

那天，我特别想去曾经生我养我，陪我一起长大的，我魂牵梦绕的老院子里去看看。那里有我的童年，有我成长的记忆，有我曾经的梦，更有父母的气息和影子。我多想回到从前，回到小时候，回到父母都还健在的日子。可是当我到了那里我才发现，一切都不可能了，一切都回不到原来的模样了，就连我小时候，曾经走了十几年的家门口那条小路，也早已面目全非，坍塌荒芜的几乎没有路可走。门前的大树被伐了之后已经荒废到杂草丛生，大门也塌方的看不见往日的模样。那时候，山里农村人的院落都是靠着山根底下挖的窑洞，如今也被山体滑坡埋没成了残垣断壁。眼前的一切全都变了旧时模样，再也不见当年的景象。我望着这荒无人烟气息，残破不堪千疮百孔的一幕，它犹如我濒临崩溃的内心满是疮痍却又回天无力。我童年的梦，我儿时的记忆，我那年迈的父亲母亲，我曾经在梦里无数次回来过的地方，如今都埋在了这个地下。我只能呆呆地站着默默地流泪，我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我怕惊动了这里的一切，我怕发生更大的荒芜和塌陷，我怕它再一次埋没了我眼前这仅存的一丝丝一缕缕的念想。

我的童年记忆，我那永远再也回不去的梦，我的生我养我的家，我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父亲母亲。

我终于明白：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此生只剩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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